肖翰听出他大哥那句青岛话“上道”是赞扬他。他赶快说：“大哥，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去找你。”
“笑话。在纽约你会比我熟？而且我还有车，快告诉我你旅馆的地址，我马上过去。”
二十分钟后，兄弟俩在分别三年后重新相逢。他们两人来到一家中餐馆，边吃宵夜边谈。最后重点落在了眼下的这笔集资业务上。肖翰觉得他像是在困境中遇到了一个真正懂业务而且愿意帮助他的人。但他哥哥听他说完之后，摇摇头：“你以为我拿到耶鲁的MBA，比你在证券圈里多工作了几年，我就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了吗？我比你也强不了太多。让我不透露细节地告诉你，我现在接的也是一笔中国业务，和你这种情况一样也是错综复杂。不同的是这是个国家一级大企业，要牵涉到省长、甚至部委的领导，也是由中间人以合资企业的形式在纽约上市，就规模和复杂远远超出你目前的业务。这些都是没有先例的，在MBA的条例中根本没有这种类型。这是中国的独创，你只能不停地想来想去。有三点我要特别提醒你。第一，MBA的确有很大帮助，但你不能迷信它，它也不是灵丹妙药，这是我的体会。第二，你要多从中国现实的角度去考虑，从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找线索。这是北美对中国最摸不准，也最头痛的。第三，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要冷静理智，这是你最大的缺点。现在你需要的是冷静，做方案本身并不难，难的是做一个出色的并能被成功采纳的方案。我看你得通宵熬夜了。我也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开夜车。方案做出后，可以给我个电话，我给你点参考意见。不要告诉我细节，即使我们是亲兄弟也得为各自雇主保密。”
肖翰同大哥分手后回到旅馆，他感到疲惫不堪，整整一天，他都处在高度紧张忙碌的节奏中。他真想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彻底放松一下，忘掉他要做的方案。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要打一场持久战，也许是攻坚战。他把全部资料摊在房间地板上，他盘腿坐在地上，边上是一台IBM的手提计算机。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除了打出题目之外，一个字都没写出来。他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的情绪在剧烈波动，他完全不相信他能做出这个方案。他觉得这是一种折磨，他用双手狠狠地捶打在地毯上，一会儿又用双手狠狠地去抓头发。他觉得他要发疯了，他必须找一个人说说话。他想到了露易丝，他本来就应该给她一个电话的。
“露易丝，我现在很惨，想跟你谈一谈。我可以去你房间吗？我知道已经很晚，是关于方案的事。”
“你在房间等着，我去你那儿。我正在想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猜市长还是没松口，你声音中好像被人揍扁了一样。”
露易丝穿着红色的短袖上衣和宽松短裤走进房间，脸上带着很有魅力的微笑，手里拿着一袋速溶咖啡和一听牛奶。
“露易丝，我接过你的接力棒往下跑，市长倒是松口了，但他把球踢到了我的脚下，他让我今晚做一个全新的方案。我今晚同吴云龙参加了华伦·本菲特的投资讲座，他也提醒我该是往前冲的时候了。爱德华听完我的汇报，正式下命令让我往前冲。我刚才还见过我在第一波士顿工作的哥哥，他也让我往前冲，他也在做一笔中国业务，也很麻烦，他帮不了我。我想了两个多小时，除了题目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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